"这些人肯定要被关进巴士底狱,活活给绞死的。"达达尼昂心惊胆战地想道,"我无疑也会和他们落得同样的下场,因为我不仅听他们瞎说,而且听见了他们所说的话,准会被当成同谋犯。家父一再嘱咐我要尊敬红衣主教,他要是知道我与这批异端分子为伍,会怎么说呢?"
- m( x$ C6 N1 Q% u 所以,不消说谁都料得到,达达尼昂不敢参与谈话,而是眼观六路,耳听八方,警觉地集中全部注意力,不漏掉一句话。尽管他相信父亲的嘱咐是对的,但兴趣和本能使得他对这儿发生的闻所未闻的事情,不仅不想指责,反而暗暗赞赏。& A" `: {9 n) X
他与这批趋奉特雷维尔先生的人完全陌生,而且是头一回在这个地方露面,所以这时有人走过来向他询问来意。达达尼昂连忙谦逊地报了姓名,强调他是特雷维尔先生的同乡,请前来询问的跟班求特雷维尔先生接见他。那位跟班答应立刻进去通报。
* L, s; q* p- B% A7 Y 初进来时的惊异略定之后,达达尼昂现在能够从容地观察这些人的服饰和相貌了。
3 k9 H) ^2 p# {6 e2 O4 r 在最后活跃的那几个人中间,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火枪手。此人神态高傲,衣着古怪,引起了所有人注意。他没有穿作为队服的外套——在那个不大讲究自由却更讲究独立的时代,队服并不是非穿不可的——,而是穿了一件天蓝色的齐膝紧身上衣,已经有点褪色和磨损,上面佩戴一条金丝刺绣的华丽肩带,像阳光下的粼粼水波一样耀眼;肩上潇洒地披着一件深红色天鹅绒长斗篷,仅仅前面露出那条光彩夺目的肩带及其下端所挂的长剑。0 U/ X0 o+ u5 _( ]: m# z+ w
那位火枪手刚刚下岗,一个劲抱怨受了风寒,不时故意咳嗽两声。他对周围的人说,正因为这样他才披了斗篷。他说话时昂着头,露出不可一世的样子卷着髭须,而听他说话的人都兴致勃勃地欣赏他那条绣花肩带,其中最欣赏的要算达达尼昂。9 }2 Z, p- t) ]$ Q( |& @
"诸位想教我怎样说呢?"那位火枪手说道,"这是时尚所致啊。我也知道,这玩意儿意思不大,可眼下时兴嘛。再说,手里捏着继承来的钱,总得买点什么呀。"3 v+ o$ B0 d# a5 a8 A+ R1 ~
"哈!波托斯!"在场的一个人嚷起来,"别想叫我们相信这条肩带是令尊大人慷慨留给你的。它肯定是那个蒙面纱的贵夫人送给你的。就是有个星期天我在圣奥诺雷门碰见和你在一起的那一个。"1 s, T! q4 b. u
"不,"名叫波托斯的火枪手答道,"我以绅士的名誉担保,这条肩带是我自己买的,而且用的是我自己的钱。"
4 }$ ?: E3 A% u( d* W( k; j% O "是啊,"另一个火枪手说,"就像我买这个新荷包一样,用的是我的情妇放在我的旧荷包里的钱。"6 t7 A! W0 d& y; H' L
"我可没说假话,"波托斯说,"证据嘛,我买这条肩带花了十二比斯托尔。"% L- V9 @" B4 f$ C$ e
疑问仍未消除,却引起了加倍的赞赏。
( _3 x' b# d* w0 e+ K: w "不是吗,阿拉米斯?"波托斯转向另一个火枪手问道。
- a9 w& i# Z& C) `/ c1 J8 E' o 叫做阿拉米斯的那个火枪手,与问话的这个火枪手适成鲜明的对照。阿拉米斯是一个才二十二三岁的年轻人,一张甜甜的脸,显得挺天真,眼睛乌黑,目光温和,白里透红的面颊长满茸毛,酷似秋天的桃子,上唇细细的髭须呈现一条水平的直线,双手似乎不敢垂下,像害怕静脉曲张似的,不时捏一下耳垂,使之总是显得嫩红而透明。他平时说话不多,又总是慢条斯理,见人就打招呼,笑起来不出声,露出一口整齐雪白的牙齿;对于牙齿和对身体的其他部位一样,他十分注意保养。' A, v# l z( b6 r
听见朋友叫到自己的名字,他肯定地点点头。7 f; M6 Y8 \9 n3 k+ P2 P
这点头似乎澄清了有关那条肩带的怀疑。大家继续欣赏,但不再议论。每个人的思路都转得极快,随即转到了另一个话题。
, s; j8 s, B$ N "对夏莱①的侍从所讲的情况,你们有何看法?"另一位火枪手问道。他不是向某个人,而是向大家发问。* q4 @! X/ M+ E1 M3 T
①路易十三的宠臣,在情妇的怂恿下试图谋害黎塞留,被处死。.6 L3 O8 a3 e' A5 [$ p
"他到底讲了什么情况?"波托斯以自负的口气问道。% g4 |. V8 r1 z% q, B. W2 T
"他说他在布鲁塞尔看见过那个愿为红衣主教赴汤滔火的罗什福尔,装扮成一名方济各会的修士。正是靠这种乔装打扮,这个该诅咒的罗什福尔,像玩弄傻瓜一样玩弄了赖格。"
( ?8 C. f5 x+ |' m0 | "像玩弄真正的傻瓜。"波托斯说道,"不过,这事可靠吗?") @2 h7 v4 d$ I- Z4 U( @* j
"我是听阿拉米斯讲的。"那个火枪手答道。
/ U! A7 }. Q. p+ N( d2 f* _ "真的?"
, T) ^" e3 _* {. [ `9 C "唉!波托斯,这件事您知道得很清楚。"阿拉米斯说道,"我昨天对您本人讲过,不必再谈了。"
& m7 M' Z& N4 A, o- R9 T "不必再谈了!哼!这只是您个人的意见。"波托斯说道,"不必再谈了!见鬼!您这个断语也下得太快了。怎么!红衣主教居然派人对一位绅士进行暗探活动,指使一个叛徒,强盗,一个该吊死的家伙去偷他的信件,随后在这个叛徒的帮助下,利用那些信件,砍了夏莱的头,其荒谬的借口是夏莱企图谋弑国王,并且企图让王后与国王的大弟成婚!这个冤案的底细谁也不清楚。昨天您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们,大家都感到满意。可是今天,大家还为这条消息惊愕不已的时候,您却说不必再提了!"7 @. F6 ^+ r8 ]( g2 o
"那么,大家就继续谈好了,既然你们愿谈。"阿拉米斯耐心地说道。.( y7 {. D n, c
"这个罗什福尔,"波托斯嚷道,"假如我是可怜的夏莱的侍从,我准会叫他难受一阵子。"
1 M" ]- ]& u& r" b4 P- x) k" s "那么您呢,那位红公爵准会让您难受好大一阵子。"阿拉米斯说道。' ~; K9 Y' f5 d! [2 ]9 {8 G
"哈!红公爵!妙,妙极了!红公爵!"波托斯又拍手又点头地大加赞赏,"红公爵这个称呼真迷人。放心吧,亲爱的,我要让它家喻户晓。这个阿拉米斯真幽默!可惜呀,亲爱的,您没有能够继续从事您那个行当,不然,您早就成了讨人喜欢的教士了。"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