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个水手的眼睛都盯在他的身上,同时都把他们的桨准备好,以便随时可以划开去。在这一点,靠了黑暗帮忙,大概是做起来不难。至于弗兰兹,他极其冷静地检查了一下他自己的武器。' a$ F4 \, g& U% @. B6 d
他有两支双铳枪和一支马枪。' K9 I' X/ I4 W9 o
他上了子弹,望着枪机,静静地等着。这时,船长已脱掉他的背心和衬衫,紧了紧他的裤子;他原来就赤着脚,所以根本没有鞋袜可脱。完成这些以后,他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一个要大家保持肃静的动作,就一点儿声响没有地滑入海里,极其小心的游向岸边,没有一丝哪怕最轻微的动静。只有从那条闪着磷光的水痕才能跟踪到他。这道水痕迹一会儿也不见了;显然他已上了岸。在半个小时内,船上的每一个人都一动不动,当那道发光的水痕又出现时,他用力划了两划就回到了船上。. R% Z+ r8 C6 D2 `: H
“怎么样?”弗兰兹和水手们齐声问。
* T0 Y, |& \% ~2 u) E/ k “他们是些西班牙走私贩子,”他说,“两个科西嘉强盗也和他们在一起。” N& f2 C3 z9 e( |; A: q' t
“科西嘉强盗怎么会和西班牙走私贩子一起在这儿呢?”+ g7 l& Y! Z( Z$ X1 F2 r$ q
“唉!” 船长用基督教徒般的悲天悯人的口吻回答说,“我们应该永远互相帮助。强盗常常让宪兵和马枪兵逼得走投无路。唉,他们看到一条小船,而船上是象我们这样的好人,他们就来要求我们庇护。对于一个走投无路的可怜虫,你怎么能拒绝帮忙呢?我们就收留了他们。而为了更加安全起见,我们就驾船到海上来。我们并不因此破费什么,但却救了一个相同命运人的性命,或至少使一个伙伴获得了自由,而他,一有机会就会报告我们,指示一个安全地点,使我们可以把货物顺顺利利地卸到岸上。”
0 O1 X* ^# e, C3 q" y2 S “啊!”弗兰兹说,“那么你偶尔也干点走私的活了,盖太诺?”
) x0 x, d/ F! N, s! D$ { “阁下,人总得什么都干一点儿,我们总得要过日子哪。”' t$ J6 n( G F4 U1 \
对方带着一个难以形容的微笑回答说。
. k3 T9 V9 Y! B7 H; i “那么你认识基督山岛上现在那些人罗?”
7 w8 W/ n* t: o4 \# u) y “哦,是的,我们水手就象是互济会会员,可凭某种暗号互相认识的。”
# d0 ?0 z; s" e3 p$ H+ ^% g6 j1 n( Z# f “如果我们上岸去,你认为不要紧吗?”6 U; R0 A8 F' q" n6 F
“一点用不着害怕!走私贩子不是强盗。”' p' u. M* M* ?/ N# k3 m0 ^' S
“但那两个科西嘉强盗呢?”弗兰兹说道,心中盘算着危险的可能性。, S" l& K P) [# z: G# }
“哦!”盖太诺说,“他们做强盗可不是他们的错,那是当局的错。” O6 i# b1 W: p! B9 D8 K4 \
“怎么会呢?”
7 a: Z' t+ u0 ~# S# h- _- Y' M “他们被追得走投无路,就因为‘摘了一个瓢儿’,而当局似乎认为科西嘉人的天性里不该有复仇的念头似的。”
, V8 y- H% V& @ “你这‘摘了一个瓢儿’是什么意思,是指暗杀了一个人吗?”弗兰兹继续刨根问底地说道。
0 s4 X, W0 u3 ] V “我的意思是他们杀了一个仇人,那和普通的暗杀可大不相同。”船长答道。- H2 a: r8 Q8 x, `% |! m
“好吧,”青年说,“那么我们去请求这些走私贩子和强盗的接待吧。你认为他们肯吗?”6 U8 `9 o$ R! _6 Z
“一定肯的。”- F. _/ w3 ?# ]5 G& S
“他们有多少人?”$ ^# r6 x$ w# n
“四个,加上那两个强盗,一共六个。”
B* `, i2 W, B& A4 T0 ` “正和我们相等,那么他们假如要找麻烦,我们也能够对付他们。我最后再对你说一遍,到基督山去吧。”
* ~: A. l1 m$ e4 Z$ R; o3 W “是,但阁下得允许我们采取某种预防措施。”1 M1 ?/ H ~2 L/ x% [$ B- L" ^9 a
“只管做吧,要象斯托一样的聪明和尤利西斯一样的慎重。我不但允许,而且还鼓励你这样做。”+ K2 t" h" ^! Q
“那么,别出声!”盖太诺说。, D( k$ x, G2 Y* F9 L* ^- |
每一个人都不再作声了。象弗兰兹这样一个看事明了的人,知道所处的位置很重要,他现在是孤零零地独自和一群水手在黑暗里,他并不认识他们,他们没有理由要尽忠于他;他们知道他身上藏着几千法郎;他们曾查看他的武器,他那几支枪非常漂亮,当他们查看的时候即使说不带着嫉妒,至少却充满着好奇心,另一方面,他就要上岸了,除了这些人以外,他再无其他任何的保护,这个岛虽然有着一个非常富于宗教色彩的名字,但在弗兰兹看来,这些走私贩子和强盗除了给他以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待遇外,似乎不会给他什么别的接待,帆船被凿的那种故事,在白天听来难以相信,但在夜里想来却似乎非常可能。处在这两种想象的危险之间,他眼睛不敢离开船员,手不敢离开枪。
/ G3 m! k; L9 J: \2 x' G' ]' Q 水手们扯起了帆,帆船正破浪前进。弗兰兹的眼睛现在已比较习惯了黑暗,他可以在黑暗中辨别出小船沿着它航行的那个巨人般的花岗石;然后,转过一块岩石,他看到了明亮的火光,火光周围坐着五六个人。火焰照亮了百步之内的海面。* d9 G. z$ G) z
盖太诺沿着光圈的边缘航行,小心地使船保持在光线之外;就这样,当他们驶到火光正面的时候,他就笔直地驶入光圈的中心,嘴里唱起了一首渔歌,他的伙计们也同声合唱着。歌声一响,坐在火堆周围的人就站起身向登岸的地方走过来,他们的眼睛死盯着小船,显然是在判断和推测来者的情况和意图的。
2 x) H1 T. t/ f8 @$ L 不久,他们象是满意地得到了答案,又回到(只剩一个人还站在岸边)了他们的火堆那儿,火堆上正烤着一整只野山羊。当小船距岸二十步之内时,滩头上的那个人就把他的马枪做了一个哨兵遇见巡逻兵的姿势,并用撒丁语喊道:“哪一个?”弗兰兹冷静地把手指按在枪机上。盖太诺同这个人交谈了几句,这几句话那位游客虽然不懂,但一听便知是在讲他。( d! A& G0 \" I5 M7 z' U3 x9 {
“阁下愿不愿报一下姓名?”船长道。
3 @, ?. ], \( y8 [* y3 y “不要讲出我的名字来,只说我是一个来游玩的法国旅客就得了。”
: Y& x8 x( C. z0 r4 Q- x' i 盖太诺把这个答复转达了以后,哨兵就对坐在火堆旁边的一个人发了一声命令,那个人就站起来消失在岩石堆里了。8 ]/ {5 j9 o% }% o: |0 M( t9 K: A
谁都没有讲话,每个人似乎都在忙着自己的事。弗兰兹正忙着上岸的准备,水手们正忙着收帆,走私贩子们正忙着烤他们的野山羊,但在这一切互不相关的动作之中,他们显然互相在打量着对方。那个走开的人突然从他离开的那个地方的对面回来了;他向那哨兵示意,那哨兵就转向小船,喊出了“Saccommodi”这个字。“Saccommodi”这个意大利字是无法翻译的,它的意思同时包含着:“来吧,请进,欢迎光临,只当在你自己家里一样,你就是家里的主人。”这个字就象莫里哀那句土耳其语一样,使那些醉心于贵族的小市民大为吃惊,因为它所包括的内容太多了。水手们不等对方发出第二声邀请,就用桨猛划了四下,小船便到了岸边。盖太诺一跃上岸,和那哨兵交谈了几句,接着他的伙计们也上了岸,最后才轮到弗兰兹。他把一支枪背在自己的肩头,另一支由盖太诺背着,而他的马枪则由一个水手拿着。他的服装半似艺术家,半似花花公子,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怀疑,因此也没有惹起什么不安。小船已系在岸边,他们向前走了几步,找到了一块舒适的露宿地点,但他们所选择的地点显然不合那个当哨兵的走私贩子的心意,因为他大声喊道:“请你们别在那儿。” |